如虛如實、似實似虛。
  迴盪在長廊的哀嚎聲、彌漫在空中的血腥味都讓你繃緊神經。
  犯人手持異國武器,臉上那是扭曲又詭譎的得意笑容。

  『毋須退縮,欲改變所見之景,僅有不斷的變強。』
  『以此魂為契、此聲為印,吾將成為汝之助力,代價即是汝一部份的生命力。』
  藍髮的女人眼神透著笑意,那藍眸的最深處卻似水一般的溫柔。
  『換、不換?』
  你的眼透出你的決心,毫不猶豫的伸出那從不敢握住利刃的手。
  自稱為龍神精靈的女子笑了,她也伸出手與你的貼合。

  契約、成立。

  *

  在皇宮的外側地帶有一片空地,那裡即是當今皇子殿下作為習槍和練武的場所,今日從辰時便有不小的聲響傳出,不時亦有喝斥和應答的聲音夾雜。
  「不要分心!」「是!」
  在場上的是皇子殿下──褚冥漾,和皇子的武術指導──冰炎,場邊唯一的旁觀者則是皇子的學術指導──藥師寺夏碎,夏碎同時是冰炎的好友,亦是在皇帝面前推荐冰炎成為武術指導的人。
  皇子和冰炎已經過招了兩個時辰,中間只停下休息幾刻又繼續,兩人的狀態是天差地遠,前者因為運動而漲紅了臉,後者則是游刃有餘,完全感覺不出一絲疲憊。
  他們手上各拿著一把在這個國家極為罕見的武器,藉由細長的棍身掌握武器整體的重心,最前方連結著冽著冷光的金屬利刃,這武器的名為長槍,這個國家習此的人少之又少,精通得更是寥寥無幾,當皇子要求學習的時候真是折騰不少人,最後經由夏碎的主意和輔佐官然的實行下才挑選出冰炎這位不管在品行、武術方面都受到皇帝認可的人選。

  再回到場上,皇子的體力逐漸不支,而冰炎手上的長槍速度不減,像是真正的戰鬥般不斷進攻,先是一個上擊將他手中的武器擊落,再來是毫不留情的刺擊,在即將刺入咽喉的時候突然停住,結束此次的過招。
  「練習結束,今日課程到此為止。」

  



  你尚在平復氣息,但冰炎卻已走到矮階坐下休息,可見你們在體力上的差距。
說起冰炎這人也是一個謎,雖說是經由夏碎推薦、也是通過篩選之人,可你對他的了解卻只是「神秘的武技教導」。
異於你們的銀髮耀著陽光,紅眸像是血色的珍寶卻氣勢凌人,被他一瞥都覺如被猛獸盯上。身世不明、雙親不明,你不確定夏碎清不清楚,不過這不對你的學習造成影響,就這樣讓他沉默吧。

  「冰炎,你覺得褚的狀況如何?」夏碎看著將頭倚在槍身休息的冰炎,問著。
  夏碎為你的指導,本就不需對你使用尊稱,雖然剛相識時他喚你為皇子殿下,不過認識的時間長了、再加上你的強力要求他便喚你的姓氏;而冰炎也只有在一開始見面時尊敬的喚你了聲殿下,之後也同夏碎直喚你褚了。他倆的家族似乎都是教導他們以姓氏喚人較為禮貌。
  「體力太差,基本上資質不錯,可現今要戰,必敗。」他說。
  點出致命點、個人見解然後結論,簡短卻一針見血,這就是冰炎的性格和他的戰鬥特色,沒有多餘的動作而是直接給予重擊,這也是他一直想教給你的。
  但依你的性格,似乎不是這麼容易能夠領會的吶。









  *



  冰炎很漂亮。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冰炎的想法,我還曾經問過夏碎冰炎是不是女扮男裝,不過被他笑著否定了,他似乎笑得頗開懷。
  我好像見過跟冰炎長得很像的男子,可是忘記在什麼時間地點了……唔!我才剛過志學一年記憶力就退化了嗎……不行,一定要想起來!
  好像、應該是在幾年前和皇姐坐在義父身旁聽政的時候,有一位武官長得很漂亮,他的頭髮和我們不一樣,是雪亮的銀白,雙眼也是燦銀,在早朝期間大家都是繃著臉孔的,可他的眸子看起來特別恐怖,就像戰鬥中的冰炎,兩人該不會是失散多年的父子吧?
  等會兒向義父請安的時候或許可以問一下那位武官的事。

  鈴、鈴──
  一個熟悉的鈴鐺聲響起,對於這個聲音我並不在意,可是聲音有共鳴和逐漸大聲的傾向,我連忙看向掛在腰間的匕首,包覆在上面的淡藍光芒比平時強烈許多,一道溫柔的女聲在我的腦海中響起。
『附近有戰靈契約者。』
  ……不會吧?
  我默默的看向離我最近的兩人,思考著可能性。
  『請放心,並沒有危險。』

  「褚!再不過來休息我就把你種在練武場上!」
  這麼凶狠的語氣絕不會是夏碎,我將視線從兩人的武器上移開,對上冰炎那張兇神惡煞的精緻臉龐。
  「還不過來!」「是!」

  我們休息了莫約半個時辰,每天的這段時間都會聽冰炎或夏碎講故事,內容大多是一些神靈鬼怪之類的,聽說是古時的種族,但在人的迅速發展下,烽火蔓延到他們的家園、某些不肖商人會為了獲取更多錢財大肆破壞牠們的居所,才會到如今變的極其珍貴進而被稱為神靈的地步。
  但是,被稱作神靈的祂們,原本也是和我們相同、生活在世上的族群罷了。

  冰炎說下次會講真正的神明和鬼怪的故事,讓我有點期待。
  「褚,你要記住,世上種族生而平等,人不是絕對的主宰。你的義父也曾使古老種族的棲息地被烽火侵襲,卻是自古以來所有戰事中規模最小的,我不敢斷言現今是盛世之最,不過我敢說當今皇帝絕對是最好的君王。」
  「我明白。」我說。
  每天上朝都會看到義父處理國事的樣子,義父想把每件事情都做到完善,即使是午夜也為了國事操勞沒有休息──某次我在外透氣時看見義父的寢室依舊明亮,偷偷湊上去看才發現的──要不是有然在一旁幫忙,義父或許早已因過度操勞而倒下。
  冰炎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我再度抬頭望他時,他的嘴角掛著一抹微笑。
  「練習吧。」「等等,接下來可能要中止了。」
  我和冰炎望向夏碎,他的視線卻是落在長廊上,我們隨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最終定在一位有著一頭青絲和深邃的美麗鳳眼的女子身上,她正直直的看著我們這,臉上是毫無表情卻隱約有著王者風範。
  女子就是我的親姐姐、第一皇女褚冥玥。
  冥玥優雅的踏著腳步往這裡走來,其美貌讓我覺得走路都是一幅賞心悅目的圖畫……她在夏碎前方停下,沒有盤起而隨意散落在肩上的長髮和未加妝點的容貌代表她今日沒有上朝。
  夏碎以右腳跪地、拱起雙手,做了個完整的禮儀,「藥師寺夏碎見過皇女殿下,願殿下心永忘憂。」
  冰炎也有樣學樣,行了禮,道:「冰炎見過皇女殿下,願殿下鳳體無恙。」
  冥玥見了兩人行禮不是叫兩人平身,而是用有些厭煩……沒錯,就是厭煩的表情看著兩人:「別對我用這套,說了幾次?」
  「殿下,您不是在下的學生、而年齡又較在下二人年長,無論從什麼角度思考,在下等人行禮都是應該的。」抬起頭,夏碎掛著一如既往的笑容繼續說著:「還有,您若是沒有下令平身,在下和冰炎只能一直維持行禮的姿勢與您對話。」
  她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夏碎,終於是冷冷的道出「平身」兩字。
  「謝過皇女殿下。」夏碎再度行禮,隨後站起,冰炎同樣。

  唉……每次夏碎和冥玥見面一定會這樣,說兩人個性相似不是,說他倆個性相反也不是,兩人都是讓人不敢招惹的對象,可冥玥是很明顯的表現出她的強大,而夏碎雖然平易近人,卻莫名的會讓人不想與他為敵……所謂會咬人的狗不會吠嗎?
  「漾漾,義父有事情要和我們商量,在東宮。」冥玥沒有搭理夏碎,這樣看著我說。
  「我們?」商量事情是找冥玥或然吧……
  「沒錯,我們。你、我,還有然。」冥玥頓了一下,又補上一句:「不要懷疑,就是我們三個。」
  「喔……」雖然不知道義父找我們有什麼事,我還是點了頭。
和冰炎及夏碎打過招呼後我跟著冥玥離開,也因此我漏看了兩人腰間武器的不尋常光芒……

  東宮。

  我和冥玥站在門外,她優雅的叩響門板,得到裡面回應之後推門走了進去。
  義父坐在桌前,而然一如既往的站在義父身旁。
  「義父午安。」我行了個簡單的禮當作問安。就如之前所說,這種形式上的禮儀義父是毫不在乎的,義父所注重的是打從心底的尊敬,而且現在的場合不是早朝之類有眾臣在場的聚會,私底下的召見不需要饒舌的場面話。
  「然,說說你要我們聚在這的理由。」義父轉向然、說著。
  原來是然要找我們嗎?
  然啊……其實我和他並不是很熟,平時他在輔佐義父處理政事而我在學習、閒暇時的活動也大不相同因此沒有太多交集,有一部份關於然的事都是冥玥告訴我的。他是母親的大哥的孩子,聽說他在年幼的時候就被送往西域求學。在先帝──然的親生父親、也就是我和冥玥的舅舅──駕崩時,死訊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在第一時間傳達給然,他匆匆回國之後便接受了義父為他安排的、一個權力不大的官位──這也是義父教導我們的原則:凡事都得從頭做起,沒有人一開始就能夠坐上大位──又剛好當時眾臣之間的流言蜚語讓義父想肅清有心之士卻沒有適當的時機和方法,從西域學成歸來的然在朝廷中漸漸展露他在政事上的才能與氣度,就這樣一路升遷到現在擔任的首席輔佐官。即使尚未成年,受到許多人肯定的才能也讓心存異議的人不能對他有所非議。
  義父一向公私分明,他在處理政事時總是有一套原則,政事是國家大事而親情是私人情感,兩者是不能混為一談的。
  至於我對然的看法嘛……他平時待人和善,臉上總掛著微笑讓人挺舒服,在上朝的時候也是面帶微笑聽著眾臣的意見然後提出自己的見解……而且有時候還蠻強硬的,聽見不可行的提議會先強力否決再向大家分析利弊,這時候的他像義父、冥玥一樣有著王者風範,讓人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壓力,有時候我真心希望他們別那麼強硬,卻又羨慕他們能那樣如此堅定的表達自己的看法。
  回到現實,然在思考了如何開口之後說道:「漾漾啊,你習武也有一段時間了,想不想嘗試參加武術大會?」
  「什麼!?」我驚恐地看著然、接著低頭。
  武術大會是宮內定期舉辦的比武大會,不分性別身分、武器不限,只要對自己的武技有足夠信心皆可參加,然、冥玥和夏碎每次都會參加,而且一路過關斬將到最終關卡的也都是他們和一些大將軍。武術大會的規則是點到為止,殺死對手、蓄意傷害等都會依法令懲戒,基本上不會有人帶著復仇的心態參加。
  好,對武術大會的介紹到此為止,我需要思考一個很嚴重、攸關到我生命的問題。
  雖然武術大會是點到為止,可是目前實力等同於平凡人的我會不會弱到讓對手一個用勁就這樣死了?
  「漾漾,把你想說的說出來,不要亂想。」冥玥說。即使我低著頭也可以想到她現在是皺著眉的,她一向很討厭我自己胡思亂想。
  抬頭一看才發現他們三人都看著我,讓我瞬間有些緊張的嚥下口水。
  「我、我覺得我的實力不足以參加武術大會……」「尚未嘗試就放棄,我記得我不是如此教導你的,冥漾。」
  義父以有些不滿、甚至是微慍的語氣說著。
  「呃,義父請先息怒。」然連忙說了話阻止義父的怒氣上升,然後他看向我:「漾漾,我不是很清楚你的學習狀況,小玥說過你與一開始相比有很大的進步,因此才想讓你嘗試看看武術大會。當然,這次會邀請你的指導參加。」
  皇姊……妳所謂「很大的進步」是指我一開始連長槍都拿不住到現在被冰炎三招秒殺的話那不叫進步好嗎……
  等等,冰炎要參加嗎?那應該會變得很有可看性,我看過冰炎和夏碎比試,各有千秋,不過冰炎勝出的機率是比較大的。
  「漾漾你最好嘗試一下,在我看來冰炎的實力遠高於你、甚至超過夏碎,就因為他對你來說太過強大才會造就你覺得每戰必敗的認知。而武術大會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冰炎那般的實力。」冥玥說著。
  「是的,畢竟有些小兵也會因為好玩參加。」然點頭附和。
  ……這句話好毒啊然,雖然我知道我很弱不過在你眼中我和小兵是同一階級的嗎……
  顯然然也發現到這句話對我打擊多大連忙改口:「咳、我的意思是不是所有人都會發揮實力的。」
  我當然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會發揮實力,要是你、冥玥和夏碎發揮實力的話對手會死吧。
  「就這樣吧,冥漾你就試著參加,反正武術大會娛樂性質比較大。」義父說。
  「我會通知冰炎。」冥玥。
  「那我去處理一下漾漾參賽的事。」然。
  不要視我的生死問題如浮雲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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