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冰牙三王子和燄之谷公主的遺孤、冬城裡被留下的孩子。
在父親死亡前,他未曾見過冰之牙的寒冷;
在母親離開前,他不曾知道燄之谷的炙熱。
其實他也不比水妖精的雙子好到哪去。
*
正如夏碎所說,他在揍妖師後裔的代導學弟時總挾帶一些私人情緒──或許可說是他的孩子心性──加上學弟太腦殘了,害他忍不住用母親教的那些殺招揍他。
「其實看你和褚互動挺有趣的。」夏碎某天這樣說著,而冰炎以白眼回應自家搭檔。
有趣個屁。
自從褚冥漾入學之後,冰炎覺得自己身邊多了不少人。
鳳凰族的少女、神諭家族的繼承者、幻武高手的學弟……後來連外校的人都認識了,這是從前的他不曾體會過的,除了變吵之外也不覺得反感。
有時奮不顧身的保護他們,不只是珍視友人,同時也想著哪天能從這裡解脫也很好……穿越千年光陰的他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有不少人在他身邊,冰炎卻覺得格格不入,輕易拋棄性命也愧對給與他這個人生的父母,也對不起陪自己走過來的夏碎。
後來他真的死了,死於用自身的血製成的毒。
當冰炎以為就這樣結束時,卻從靈魂被撕裂的劇痛中醒來,接著看見淚流滿面的傻學弟。
想起最後對褚冥漾說過的話,父親曾告訴過他的話語也在腦海中響起。
──『凡斯仍是我的朋友。颯彌亞,妖師一族不是惡,凡斯也曾替一位鬼王高手療傷,這代表他的本性不是許多人想的那樣。』
是的,父親,褚還有點蠢……但本質上是個好人。
妖師是黑暗種族的頂端,他們保有自我而管理著世界上最黑暗的部分。精靈是白色種族的代表,他們卻與妖師交友,只因為他們知道妖師並非那麼邪惡的種族。
四季輪轉,他在一年的休養後醒來,回到學校繼續未完的學業,就像之前……呃,其實也不能說是完全相同……
「啊!學長在這裡……哎喲!」
颯彌亞冷眼看著跌跌撞撞跑到大學部找自己的褚冥漾,瞥了一眼他的衣著後問:「今天寄來的?」
「對啊,想說來給學長看一下,不過是不是很突兀啊……」半妖師整理了下身上的白袍,新衣服可不能因為這樣弄髒。
颯彌亞嗤了一聲,「既然你能穿上,就代表你有資格持有袍級,別想其他亂七八糟的。」幸好褚冥漾有一次考上,否則幫他保證的袍級們就成為全公會的笑柄了。
不過收集到四袍認證的應考者,褚冥漾還是目前唯一一人。原本只要自己幫他保證就好,結果他的同學們說啥「公會一定會對漾漾的種族囉嗦」就爭著簽保證書。
之前的五袍翹課證明……沒想到休狄會願意簽字,教務組的看到這證明一定都吐血了吧。
「──學長?」
發現自己有點想太遠了,颯彌亞不動聲色改了下心情,接著揉亂學弟的頭髮:「沒事,恭喜你了。」
對上眼,他看到褚冥漾的眼裡泛著淚光。
「白癡。」他說。
*
「聽說漾漾考上白袍了呀,太好了。」月見一邊替颯彌亞檢查身體一邊說著,「話說準備考試的那段時間真的夠嗆呢,連冥玥都幫忙訓練,常常看見漾漾來這裡呢。」
惡鬼巡司對自家弟弟也毫不手下留情,還放話說沒考上就扒了他的皮晾在妖師本家的庭院。
後來得知此事的妖師首領說,還是不要吧。
「不知道是哪個考官這麼好心放他過。」颯彌亞說著。
月見收拾了下工具,轉過去對颯彌亞說:「亞,開心就要說出來啊,不然會被當成傲嬌喔。」
「……」他不知道該吐槽用詞還是揍眼前的治療士。
「不鬧你了。治療到今天就結束囉,不過還是要定期回來檢查。」治療士交給他印出來的報告,「之前問過夏碎和他弟弟的名字含意呢,亞呢?你的名字有什麼故事嗎?」
「……冰炎。」他回應。
治療室愣了下,然後露出瞭然的笑容:「我知道了,很好的名字呢。」
颯彌亞向月見道謝之後走出治療室,看見押著自己來醫療班的搭檔和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這的學弟。
「檢查完了?」夏碎迎上前說。
「嗯。」颯彌亞把報告拿給夏碎,對方每次一定要親眼看過結果才能放心,他也習慣了,「褚,你來幹嘛?」
換成一身便服的褚冥漾乾笑兩聲,「喵喵說晚餐要去左商店街的餐廳吃飯,問學長們要不要一起去……」
估計是幫褚冥漾慶祝考上袍級吧,之前大家都有自己的任務,直到最近才有空。
「好啊。」他說。
「咦!?」
颯彌亞瞇起眼,用「現在很想揍人」的表情開口:「褚,你欠打是不是?」
「沒、沒有!那我開移送陣了……」
不等褚冥漾翻出紙符,颯彌亞彈指開陣,眨眼之後他們就到聚餐的餐廳。
看著臉上寫著「學長是鬼」、「我明明沒說在哪裡」等諸多廢話的學弟,抵達醫療班時遇見米可蕥的冰炎冷笑一聲:「因為我是黑袍。」